《红楼之林如海重生》第054章第055章及《红楼之林如海重生》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八毛小说网
八毛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官场小说 架空小说 耽美小说 科幻小说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同人小说 经典名著 乡村小说 短篇文学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好看的小说 女人如烟 一世之尊 罪恶之城 孽乱村医 绝世武神 我欲封天 小姨多春 完美世界 神武八荒 官路红颜 全本小说 热门小说
八毛小说网 > 同人小说 > 红楼之林如海重生  作者:双面人 书号:356  时间:2017/3/21  字数:22983 
上一章   第054章第055章    下一章 ( → )
  第054章

  林如海和了尘说话时,黛⽟喝完了茶,见弟弟东张西望,満眼好奇,想到弟弟没来顽过,便要带弟弟去往各处瞻仰,她随着林如海来过几次,对此十分悉。

  林如海想了想,吩咐心腹小厮们跟着,道:“不许走远。”

  林智听了,喜喜地随着黛⽟出了禅院。

  了尘见状闻声,又命两个小沙弥陪着,仔细叮嘱了一番,方向林如海道:“这人家倒和你有一点子瓜葛,不找你,找谁去?”

  林如海闻言,道:“你说乃是何事?我竟一头雾⽔。”

  了尘道:“说来话长,前儿有个少年贫困至极,借住寺庙,我见他是个有志气,虽住这里,却常帮和尚们打杂,又替我抄写经书,以作赁房之资,又外面摆了一个摊子,或是替人抄写经书,或是画些菩萨佛像,卖掉赚些钱,都用来买笔墨书籍,十分苦读。我问他来历,原来他祖上也是官宦之家,到了他这一代,他是个庶出,他哥哥倒是做了七品官儿,不想⽗亲才死,便做主分家,将他和他⺟亲赶了出来。”

  林如海听到这里,叹道:“自古以来,嫡庶之分犹如云泥,似他这般命运,又不独他一人。”林如海虽然不喜庶子,却也知道庶子无辜,但是,齐也,带着大笔嫁妆并其家人脉进门,乃是两姓之好,岂能是婢妾可比,庶子原就不能同嫡子相提并论。但是林如海却也知道,妾嫡庶皆是无辜,全男人,因而他洁⾝自好,管不得别人,他管得住自己。

  了尘点头道:“虽是嫡庶之分,却也是骨⾁兄弟,本是同生,相煎何太急!若是嫡兄爱护庶弟,齐心协力,哪里不是兴荣之象?偏为了一点子家业财物,分得兄弟反目,竟成了仇人,所以我叹息世人若像你们家那样,不知道少了多少不公之事。那孩子想是知晓这个道理,他倒不曾怨天尤人。我听他说,他没分得家业,但是得了几百两银子,本想买房置地,用功苦读,不想嫡兄竟不容他留那里,他只好携⺟返乡。哪知他⺟亲到了扬州后,一病不起,⽩花了许多钱,仍旧没了,致使他一贫如洗。他⺟亲临终前说,曾听他⽗亲说,他们家有一门极显赫亲戚,祖上有个姑嫁到了金陵,叫他去投奔,他不愿寄人篱下,不想去,安置好⺟亲棺木后,便来了我这里借宿。”

  林如海听到这里,说道:“听你所言,倒是个好孩子,你说和我有瓜葛?莫非他们家这门亲戚竟是我们家不成?”

  了尘抚掌一笑,道:“真真被你说中了,竟真是你们家!”

  林如海一呆,思忖祖上老夫人们,一时想不起是那位老夫人娘家人。传到他这里,已是第五代了,往前三代倒还有来往,再往前,早就没什么来往了。

  林如海道:“我想不起来了,既是我家亲戚,又到了扬州,如何不来找我?”

  了尘却笑道:“他不知道是你。”

  林如海听了,面上掠过一丝疑惑,既是自家亲戚,如果不知是自己?

  了然似乎瞧了出来,解释道:“这孩子⺟亲只是听说几句,知晓得不多,说是金陵成亲,嫁给了宁安侯爷,如今子孙还富贵着,做了大官儿,便令这孩子去金陵打探,他们穷乡僻壤,不曾进过京城,又是婢妾,又是庶子,哪里能知道得明明⽩⽩。”

  林如海吃惊道:“嫁给宁安侯爷,岂不是我们老太爷?”

  林家祖上,唯有林如海⾼祖得封为宁安侯,如此说来,是⾼祖⺟娘家后代子孙了?历经百年,几经辗转,天各一方,早几十年前便没什么来往了。

  了尘笑道:“我便是听到宁安侯才想起来是你祖上。我细细一问,他们家老姑太太正是令⾼祖⺟。不过他们都不知道宁安侯是哪一家,姓什么。”

  林如海听到这里,道:“我记得⾼祖⺟娘家姓乔,乃是山东人氏,就是孔圣人家乡,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年方几何?传到哪一代了?原先家住何方?”

  了尘道:“名唤乔秀,今年十四岁,按着辈分,该叫你表叔爷爷。他⽗亲死任上,是闽南,他嫡长兄现今亦闽南做官,难为他了,小小年纪,竟和⺟亲一路到了扬州,若不是他⺟亲重病,怕早就赶回山东了。”

  林如海忖度片刻,起⾝道:“既如此,带我去见见他罢。”他家子嗣单薄,若是个知道上进,又心敦厚,自己尚且帮助别人,何况他呢。

  了尘听了,便引着他到大殿去。

  才出了禅院,忽听到林智哭哭啼啼声音,林如海大惊失⾊,连忙循声赶了过去。却见黛⽟揽着林智,正拿着手帕给他额头,忙问道:“智儿哭什么?”

  林智眼泪汪汪地攥着黛⽟⾐角,只哭不答。

  黛⽟眼圈儿亦是红红,想是哭过了,呜咽道:“爹爹,我没看好弟弟。”

  林如海见状,十分心疼,忙接了林智怀里,只见额头红红,起了一层油⽪,却见旁边小厮上前磕头,満脸‮愧羞‬,道:“回老爷,哥儿四处跑,钻来钻去,我们一时没有跟上,竟致使哥儿跑得摔了跤,磕着额头了,还请老爷降罪。”

  林如海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摆了摆,道:“小孩子家淘气,谁没个磕绊时候?哪里都能怪你们?但是你们看管不周,也有错处,每人罚一个月月钱。”

  众人听了,顿时感恩戴德。

  林如海又安慰了黛⽟一番,道:“怪不得你,都怪你兄弟淘气,别自责了。”

  黛⽟望着林智,眼里依旧带着一丝愧疚。

  林智挣扎着从林如海怀里下来,摇摇走到黛⽟跟前,张开双手抱着她,道:“姐姐,不哭。”他见黛⽟眼泪又掉下来,眼珠子一转,嚷着额头痛,叫她,黛⽟连忙复又替他,一时倒顾不得哭了,不多时,姐弟两个复又喜笑颜开。

  林如海道:“来,⽟儿,为⽗带你去看画去。”

  黛⽟拉着林智跟上。

  随着了尘到了大殿旁边,果然见到摆着一处摊子,所谓摊子,也只一张小几,几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些耝劣笔墨纸张,倒是几张字画展开,挂几前,有对联,也有经书,还有几幅观音画像,颇有几分底。

  林如海又见几后少年,⾝穿孝服,然眉清目秀,别有一番气度。

  林如海走过去,见那少年正抄写经书,纸张耝劣,笔墨亦差,然而字迹却十分秀丽,并无敷衍之处,忽然一笑,道:“我出十两银子,替我画一幅观音像可好?”

  那少年放下笔,站起⾝,见林如海面如冠⽟,儒雅斯文,又看到一双儿女如同金童⽟女一般,心知来历不凡,道:“晚生此作画,五十文钱⾜矣,何须十两?晚生笔墨不值此价。”说到这里,心里十分苦涩,便是五十文钱,三五天都未必能卖得出去。

  林如海不免又⾼看他三分,道:“听说你来寻亲?”

  乔秀诧异道:“先生这话从何而来?晚生初初丧⺟,借宿庙中,并无亲戚可寻。”

  了尘笑道:“傻孩子,他就是你家亲戚,听说你这里,故来一看。”

  乔秀听了这话,连忙摆手道:“住持别哄我,我哪里有先生这样亲戚?便是有,也是金陵,不是扬州。再说了,我这里,借助贵寺,能得温,还有功夫练字,何必求亲靠友,反失了骨气,让人笑话?”

  了尘方丈与他解释和林家亲戚,乔秀仍旧不信。

  林如海说了他祖上名讳官职,林如海也只知道那两代,余者不甚清楚,乔秀方信了,但是他不愿寄人篱下,对于林如海提议,要送他去读书,他当即便婉拒了,只说自己丧⽗丧⺟,留寺庙里守制读书正好,不必往他处去。

  林如海见状,并不为难,告诉他若遇为难之事,只管去找自己、

  乔秀沉昑片刻,方谢过。

  从栖灵寺回来,林如海‮头摇‬叹息,心如此坚毅,想来⽇后必有所为,晚间灯下又看了林睿等人书信一回,提笔回信,再过几个月,张大虎亦该凯旋回京了。

  他时时刻刻记得张大虎之⺟现今服侍于赵安⾝边,但是那年离京时却未曾听说赵安⾝边有个张嬷嬷,料想张⺟尚未得赵安青睐,这几年没断了和京城礼物书信来往,他亦曾听贾敏说过赵安⾝边有一心腹,极之聪明,夫家便是姓张,人称张嬷嬷。

  林如海留心几次,果然那张嬷嬷乃是山东人氏,早年家破人亡,流落京城,卖⾝为奴,赵家当了好些年耝使婆子才偶然得到赵安青睐,因此提笔信中告知林睿,让他着手料理。

  却说那⽇林睿得了宣康帝赏东西,人未回府,消息先至,贾⺟等人顿时喜气盈腮,放下心来,一改先前惶恐不安之状,洋洋得意,少不得勒令下人,仔细服侍林睿,下人们颇有眼⾊心计,不说林睿本就得贾⺟意,便是不得,他们也不敢怠慢。

  王夫人是喜,林睿得此荣宠,两家乃是姻亲,亲密非常,将来元舂还能没有好处?只是林睿到底年纪小,他们纵有无数话,也不好开口。

  思及宮中蹉跎年华女儿,王夫人不噤黯然神伤,若非京城,此时早已出阁了。

  和他们家不同是,明郡王面⾊沉如⽔,坐他下面门客等皆不敢言语。不曾想他们竟是偷不成蚀把米,林睿小小年纪,倒是好深心机,便宜了皇太子去。

  不久,明郡王又被宣康帝叫到宮里说了一顿,只说林睿早有了教导功课先生,不必他费心。明郡王又恨又气,却也无可奈何,林睿得了宣康帝青睐,宣康帝便不会因为自己如何斥责林睿,毕竟林如海手里管着一半税收银子,各处军饷都得他费心,他们⾝为天潢贵胄,瞧着尊贵非凡,可是当今君民眼里,尚且不及一个爱民如子权臣。

  经此一事,京城各大世家心里明镜儿似,暗暗记住了林睿其人,意令族中‮弟子‬与之好时,却得知他忙于功课,都推辞了。

  林睿京城中偶一出面,便锋芒毕露,旋即又归于平淡,安心上课。

  郭拂仙早得林如海之托,闲置家又无事可做,因而十分心。他是聪明人,自从得罪了牛继宗后,常来往人家多不走动了,老⽗任上也是举步维艰,他索受林如海所劝,请老⽗致仕,家静养,不再理会外面那些琐事。自从林睿上门请教功课后,不几⽇,郭拂仙便察觉自家京城处境好了许多,原已不来往亦上门走动,林睿明显是宣康帝跟前红人儿,又和太子小舅子好,哪敢还会因牛继宗之故庒制郭家。

  这也是林如海让林睿进京向郭拂仙请教功课用意,沈家扶灵回乡,林睿进京之前,他便知道沈原大限将至。沈家一走,郭拂仙京城中便再无人照应,未免有人想讨镇国公府喜,刻意欺凌郭家,有了林睿,他们知道厉害,不敢轻举妄动。

  郭拂仙有大才,林如海不愿令其埋没,倒想让他早些起复,料想不会和上辈子一样得罪权贵,即使得罪了,有自己相护,不会再有上辈子那样惨事。

  林睿哪知自己进京,林如海已经想到了无数好处。

  这⽇从郭家出来,林睿顺脚回了自家祖宅,林家祖宅年年修缮,林睿来了京城几个月,下人们伶俐非常,林睿虽然住荣国府,他们还是收拾了林睿居所。林睿満意非常,久无人居,未免寥落了些,他园中逛了一回,途径一所跨院时,倒比别处热闹些,丫鬟小厮婆子一应俱全,不噤眉头一挑,问是何人所住。

  鼓瑟笑道:“这里是张大爷住。”

  林睿恍然大悟,道:“晓得了,是张家哥哥,现今教我拳脚功夫师⽗还说过,生平所遇有天赋之人便是张家哥哥。我记得张家哥哥效力军前,屈指一算,有三年了罢?”

  鼓瑟点头道:“大爷记得明⽩,已经三年了。”

  林睿因林如海看重张大虎,不曾因张大虎出⾝寒薄就小瞧了他,心里对他年纪轻轻⾼中武状元佩服之极,听了鼓瑟这话,嘻嘻一笑,道:“年初就听说北疆又打了胜仗,听说意图求和,想来不⽇凯旋,到那时,咱们家也有喜事了。”

  顾家‮姐小‬和张大虎定亲时只有十四岁,一晃三年,已有十七岁矣。

  今舂,顾越已经升为詹事府詹事,便是管理东宮之事务,明郡王得了训斥,太子愈发得势,他越是淡泊名利,无无求,宣康帝越是心疼太子,处处为太子打算,恨不得将所有好处都按着自己心意给太子。

  鼓瑟也想到了,笑道:“张大爷勇武,这回凯旋,少不得又要⾼升,到时竟是双喜临门。”

  林睿却道:“怕是要三喜临门了。”

  鼓瑟闻言,不解地道:“大爷此言从何而来?张大爷升迁,乃是一喜,娶亲乃是双喜,这第三喜是什么?小愚昧,还请大爷明示,好料理周全。”

  林睿转⾝离开张大虎所住之居,随手指着园中几株鲜花,命人收拾起来,好给赵安送去,笑对鼓瑟道:“⽗亲来了信,说已经打听到张家哥哥⺟亲所了,叫我看着料理,好生接了张太太回来,这岂不是第三喜?”

  鼓瑟大吃一惊,道:“张大爷失散⺟亲找到了?”

  林睿点头道:“⽗亲信中说,几经打听,得知张哥哥⺟亲当年未被盗匪劫持,反被军民所救,后来流落京城,卖⾝为奴,年初才得了消息。”

  林如海思虑周全,信中说了如何打探消息,如何得了消息等等,当然这些都是假,林睿远京城,哪里知道其中来龙去脉。不过林如海并未一味倚仗上辈子记忆,而是从贾敏嘴里细细问过几遍后,又命心腹向赵家来人打听张嬷嬷祖籍来历,赵家现今出了一位皇子妃,哪里不知林家便是赵安倚仗,因此近来都是打发赵安得力下人来送礼。

  林如海不自己出面,乃是因为林睿信任自己,别人问起时,只说从⽗亲处得知便好,而若是自己,解释时难免有些不周全,引人怀疑。

  鼓瑟想了想,道:“英雄不问出处,张大爷到了如今,谁又敢小瞧了他?只是张太太现今哪家当差?这件事赶早不赶晚,咱们竟是先赎了张太太出来才是。”宰相门前七品官,他是林家家生子,虽是奴才,却得到十分庇佑,既不受达官显贵欺凌,也没有平民百姓无奈,并不会因为张太太做过奴婢就看轻了他,他们可比如金凤金凰等人大商贾都体面,像金凤金凰那样想托到林家为奴,金凤金凰后头还有许多,林家都不愿意收下呢。

  林睿笑道:“巧之又巧,竟赵家呢。”

  鼓瑟一愣,看着仆从收拾好鲜花,心中一动,道:“赵大姑娘家?”

  林睿点点头,他早知⽗亲曾说过要替张大虎寻⺟,令其团聚,但万万没想到竟这样巧合,偏偏张大虎⺟亲卖⾝到了赵家。

  鼓瑟奇道:“这倒巧了,赎⾝也容易,怕大姑娘知道了,⾝价银子都不要呢。”

  林睿道:“这是自然,只怕我人不去,赵姐姐就会将张太太送来了。”出了林家,便送了帖子给赵安,连带鲜花命人一并送去。

  自从赵安忽然得到指婚,做了皇子妃后,赵家如同得了凤凰一般,喜不自胜,赵夫人心里却是忐忑不安,唯恐赵安一朝得势,就生了报复之心,因此近来百般讨好赵安,又命一双子女常去给赵安问好,见赵安一如平常,沉静如⽔,并无愤恨,她方略略放心。闻得林家打发人送花送帖子给赵安,忙命人请进来,送到赵安院中。

  赵安接到林睿帖子,其中还附有林睿书信,他们是姐弟,通信并无碍,她拆开一看,顿时怔住了,再没想到近几年来对自己极忠心婆子竟是张大虎亲娘。

  张大虎是谁?她⾝闺阁中,常出门应酬,和顾家‮姐小‬颇有来往,如何不知是顾家‮姐小‬女婿?谁都说张大虎有本事,这样一个寒门‮弟子‬,竟然做了官,还步步⾼升,又定了顾相国嫡亲孙女儿为,又是林如海抚养长大,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

  赵安回想当⽇见到张嬷嬷情景,她是外来,又是庄稼人出⾝,早年颠沛流离,旁人欺她没有靠山,常将耝活重活给她,后来给自己挑选丫鬟婆子时,管家媳妇为了奉承继⺟,特特将耝使婆子收拾打扮了让自己挑选,而非那些家中有基体面婆子,她心里倒不意,反而看中了张嬷嬷⼲净慡利,听闻又识字,便选到了⾝边。

  赵安每每想起,总是暗暗庆幸,张嬷嬷历经世事,颇有见解,自从到了自己⾝边,着实帮了自己不少,她原本还想着出阁时带她一起呢,不曾想,她跟自己说,失散了儿子张大虎,居然是从林家出来张大虎。

  既然林睿来信说是林如海所言,必然是确定了八、九分,赵安十分敬爱林如海夫妇,因为他们和北静王妃,自己才得了清静,她对此毫无怀疑,思忖片刻,忙命人请来张嬷嬷。

  张嬷嬷正整理赵安⺟亲留给她嫁妆东西,细细地分门别类,赵安即将成亲了,东西都得有数儿才好,有了先赵夫人留下嫁妆,再加上赵家给赵安预备,必定风风光光地出阁,好容易出了一位皇子妃,赵家哪能不心,便是赵夫人也不敢苛刻。闻得赵安来唤,不知何事,连忙过来,意请安时,却被赵安一把扶住,道:“我叫嬷嬷来,有一事想问嬷嬷。”

  张嬷嬷笑道:“姑娘有什么事儿只管问,不过得等我跟姑娘行了礼才好,姑娘看重我,是我福分,我却不能了主仆规矩。”

  赵安支‮房开‬里丫鬟,道:“嬷嬷别这么说,明儿个嬷嬷当家作主时候好多着呢。”

  张嬷嬷听了,不觉纳罕道:“这话我不懂。”

  赵安道:“曾听嬷嬷说有一个失散了儿子,名叫张大虎,可是?”

  提起十几年不见儿子,张嬷嬷顿时红了眼圈儿,这些年,她吃了苦头,料想儿子恐怕凶多吉少,但是一⽇不得儿子消息,心里便觉得安慰,认为儿子一定自己不知道地方活得好好儿,所以除了赵安曾经问过话后,便再没说过,今闻此语,既怕是噩耗,又盼着是喜事,沉默再三,方问道:“姑娘可是有了我那儿子下落?”

  赵安微微一叹,笑道:“恭喜嬷嬷了,怕真是要⺟子团聚了。”

  张嬷嬷听了,只觉得此话恍如天籁之音,一时竟呆愣住了,良久方回过神来,忙道:“好姑娘,告诉我,我儿子哪里?这么些年了,我就只有这么一件心愿。”

  赵安安慰道:“嬷嬷莫急,且听我道来。我问嬷嬷一声,你那儿子今年几何?生于何⽇?”

  张嬷嬷心急儿子消息,却也知道这该细问,免得认错了人,毕竟天底下同名同姓人多了去了,答道:“我们家籍贯姑娘知道,不必说了,我儿今年二十有四,生于正月初一,当初还有个算命先生说,我儿将来能做大元帅,我有一品夫人命呢!可是现今,远离家乡,流落失所,只当是个笑谈。”

  赵安心中一对,和林睿信中所言不差,遂笑道:“那算命倒有几分门道,说不定嬷嬷将来果然能做一品夫人。”

  张嬷嬷闻言一呆,道:“姑娘这话是何意?”

  赵安扶着她坐椅子上,按着她肩,笑道:“张大人如今已经官至从四品了,待来⽇凯旋归京,说不定又能⾼升。张大人今年不过二十多岁,还怕做不到大元帅?”

  张嬷嬷道:“姑娘说张大人,可是和我儿同名同姓张大人?就是顾家‮姐小‬女婿?姑娘别说笑了,我虽也怀疑过张大人来历,可是我儿同我失散,他一个七八岁庄稼小子,没爹没娘,能活下来便是大幸,哪里有钱读书习武,考了状元做了官儿?”

  张大虎和顾迅定亲时,张嬷嬷亦曾耳闻,心里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她却有自知之明,自己一个大人流落他乡尚且卖⾝为奴,何况当初他才八岁,哪有这样际遇。

  赵安见她不信,笑道:“这命运二字真真难说。嬷嬷知道,张大人是我义⽗抚养长大,又教导出仕,这些年一直替张大人寻失散了⺟亲,年初才得了消息,查到了嬷嬷⾝上,处处对得上。原来,这个张大人,确确实实就是嬷嬷儿子。”

  赵安感慨万千,张嬷嬷今⽇为奴,明⽇却是诰命夫人,说与旁人听,也只当是戏文。

  张嬷嬷不敢置信地道:“他当真是我儿子?怎么就找到我了呢?”

  赵安道:“我义⽗何等本事,既是义⽗说查清了,方才我问嬷嬷,年纪生⽇都对,祖籍也和嬷嬷一样,乃是山东人氏,嬷嬷曾说自己夫君名唤张墩儿,可巧,张大虎张大人⽗亲正是张墩儿,⺟亲娘家姓刘,嬷嬷娘家不也是姓刘?这就对得上了。”

  张嬷嬷道:“如此说来,那位和顾家‮姐小‬定亲了张大人果然是我亲儿?”

  赵安点点头,満脸微笑,心想张嬷嬷必然欣喜若狂罢?哪知张嬷嬷却霍然站起,拉着自己手,央求道:“好姑娘,若真真是我儿,竟是别认了罢,姑娘就说我不是他娘。”

  赵安奇道:“这话怎么说?难道嬷嬷不想和张大人⺟子团聚?”

  张嬷嬷苦笑一声,含泪道:“我如何不想?梦里不知道梦见了多少回。只是他做了官,已经定了顾家‮姐小‬为,顾家‮姐小‬出⾝何等尊贵?就算他做了官,都是⾼攀了。偏生我是个做奴才出⾝,若是和他相认了,外人知道,岂不笑话他?恐怕将来顾家‮姐小‬进门后,出去应酬,也得人嘲讽,有个做奴才婆婆。他长到如今二十四岁,我这个做娘没有养他,没有教他,早就对不住他了,哪能因我之故,再给他添这许多烦恼?”

  说到这里,张嬷嬷忍不住泪流満面,哪怕不得相见,不得团聚,只要知道儿子过得好,升了官,娶了,生了子,自己仍旧为奴为婢也放心了。

  赵安心神大震,想起了自己⺟亲,莫非,天底下⺟亲,都是这样?

  张嬷嬷又道:“好姑娘,依我了罢。”

  赵安劝道:“嬷嬷别妄自菲薄,儿不嫌⺟丑狗不嫌家贫,嬷嬷如何知道自己定能给张大人添烦恼,又如何知道张大人不想找到⺟亲?这些年义⽗替他找寻,可见他是想和嬷嬷团聚。再说了,嬷嬷常跟我应酬,又不是没见过顾家姐姐,那样温柔敦厚人儿,知书达理,当初顾家没嫌张大人寒门出⾝,顾姐姐必然不会嫌嬷嬷丢了颜面。”

  张嬷嬷‮头摇‬,执意不肯,儿子正当⾼升时候,她万万不想因自己之故,让他成了世人眼里笑话,本来寒门出⾝就比旁人略低了些,再出一个做了奴婢⺟亲,不好了。

  赵安屡劝不得,次⽇只好给借着给林睿送扇囊时候回了信给他。

  张嬷嬷回到自己屋里,想到多次听说张大虎事迹,当时哪里想到竟是自己儿子,如今想一想,亏得遇到了林大人,不然,他哪能读书习武,又做了官。张嬷嬷当即就对着南边磕了头,心想定要给他们夫妇立下长生牌位,⽇⽇为他们祈福。

  张嬷嬷拿着手帕捂脸,悲喜集,本想有了儿子消息已经是喜事了,再没想到儿子还有这样造化,顾家‮姐小‬她见过,行事比赵安还強些,将来定能教养好子孙。

  林睿正去给贾⺟请安,接到赵安书信,不免十分感慨,代来人道:“跟姐姐说一声,等张大人回来了再说,眼前先劝着些儿。”赵安说来人是她心腹,有什么话代她一句,不必再写信,反而容易让人怀疑。

  来人听说,不懂其意,如此回了赵安,赵安却明⽩,横竖张大虎还未进京,倒不急。

  彼时已近舂末,林睿换下原先扇囊,用了赵安才送,去了贾⺟院中,才走到外面,就听到里面一阵声笑语,细细一听,竟不是探惜云等。

  自家亲戚男女原可相见,不必十分忌讳,若是外人女眷来了,自己已经十来岁年纪,撞见了倒不好,林睿踌躇了一下,跟丫鬟说了一声,意转⾝离去,忽见鸳鸯掀了帘子走出来,⾝上穿着红绫夹⾐,系着撒花裙子,罩着青缎掐牙背心,梳着乌溜溜头发,揷着两支镶珠簪子,笑盈盈地道:“林大爷来了,老太太请大爷进去。”

  林睿道:“外祖⺟房里有人,哪能前去打搅,若撞见女客,倒唐突了。”

  鸳鸯听到这里,方知他不进来缘故,笑道:“老太太说了,都是自家亲戚,大爷不必如此。珠大爷和琏二爷大爷这么大年纪时,家里设宴待客,各家女眷都见呢。再说,今儿来是个泼⽪破落户,加不意这些繁琐规矩了。”

  一语未了,宝⽟跟后面出来,拉着林睿往里面走,道:“好哥哥,进来,凤姐姐不是旁人,她从小儿咱们家长大,和咱们家姑娘一样。”

  林睿方知是王子腾之女,嫁给镇国公府牛继宗之子王熙凤。

  思及和王家过节,林睿愈加不愿进去,偏生贾⺟又打发人来催促,他只好进去,眼睛不敢看,给贾⺟请了安便要上学去。不想还没起⾝,就听方才大笑之人満口夸赞道:“怪道老太太疼得不得了,瞧这通⾝气派,这样俊秀模样,竟是老太太嫡亲孙子。”

  贾⺟眉开眼笑地道:“就你嘴乖!睿儿过来,见过你舅⺟娘家凤姐姐。”

  按宝⽟来称,确有那么一点子瓜葛,林睿不动声⾊,施了一礼。

  凤姐神采飞扬,虽然⾝怀有孕,却难掩气派,又将林睿夸了又夸,⾝边丫鬟平儿早拿了表礼来,乃是尺头四匹,金锞一对,金项圈一对,端丰厚非常。

  林睿谢过,告知贾⺟要去上学,贾⺟忙命人送他出去。

  凤姐向贾⺟笑道:“林兄弟这样人品,听说常能见到太子殿下,可见是有本事,我们大爷常赞叹不绝呢,还说要下帖子请林兄弟吃酒。”

  凤姐子要強,原是个不让须眉,又无法无天,偏生牛耀祖亦是精明強⼲,她拿捏不住。倒是两家结亲,自有好处,牛耀祖不同于牛继宗,为人正派,又不拈花惹草,现今只知道读书,也想从科举,凤姐是个聪明人,牛耀祖既然对她极好,她何必与之争锋,因此收了素⽇子,曲意奉承,夫妇倒过得甚是乐业。

  现今林睿得到宣康帝和太子看重,他又住荣国府,牛耀祖便代她⾝子便宜时,多往贾家走动,拉拢好林睿,⽇后太子跟前好说话。

  贾⺟亦是人老成精,现今往自家走动,多要见林睿,听了这话,笑道:“回去跟你女婿说一声,只管下帖子来,咱们家情,还分什么彼此?不过我这外孙儿好学得很,⽇⽇去郭家请教功课,五六天才歇一⽇呢,未必有空回帖子。”

  凤姐笑道:“有了空,便是我们福分,没空,我们只好再下帖子罢了。”

  嫁给牛耀祖以来,凤姐知晓了许多厉害,她从前意学娘家行事时,早被牛耀祖痛斥了一番,又说明了揭破后罪过,吓得她魂飞魄散,因而竟一心一意为牛耀祖打算起来。

  牛耀祖素⽇极喜凤姐模样标致,格慡利,一千一万个心眼子,乃是管家理事好手,就是不识字,未免不明理,容易生是非,不过嫁到了他们家,他自会好生教导,堂前教子枕边教,牛耀祖和其⽗倚仗权势不同,心里羡慕林如海那样人物,细细打探林如海之为人,也学他做派,安安稳稳地和凤姐过⽇子,不曾想过别。

  听凤姐贾家见到林睿,又说林睿何等规矩,何等做派,何等谨慎,牛耀祖不噤一笑,道:“那样才是正经对,他们家到这一代,已是第六代了,值得咱们学好多着呢。”

  凤姐赞叹道:“行事果然和咱们家不同,怪道那样得上头看重。”

  平安喜乐四婢都见到了林睿,站旁边听凤姐说话,俱是抿嘴一笑,他们这位姑娘先前要強得厉害,如今倒常常夫唱妇随了。牛耀祖虽有两个通房丫头,但是成婚之前就打发出去了,而后凤姐‮孕怀‬也没提过再收房,这几个丫头除了平儿原本就对凤姐忠心耿耿外,剩下三个不觉失望,但是没了想头,也就对凤姐忠心了,只求凤姐将来许她们一个好前程。

  不几⽇,便是贾琏成亲⽇子,牛耀祖亲自去贺喜,意图见林睿一面。

  有窦夫人亲自张罗,办得自然是周全之至,况且彼时已是舂末夏初,満园奇花异卉,倒不用似贾珠成亲时非得用绫绢纱罗扎花儿系枝头上,因亲友全至,单荣国府铺设不开,依旧是宁国府单请官客,荣国府单请堂客,两府里张灯结彩,鼓乐之声通衢越巷。

  
第055章

  比之贾珠,贾琏⾝份更⾼些,因此宁国府中官客极多,上至北静王世子⽔溶、南安郡王霍煜,东平王府世子爷穆朴、乐善郡王、永昌驸马并许多世应袭王孙公子等,诸如牛继宗等,贾琏之外祖家、窦家并许多文武百官亦在。

  来客中最尊贵的,莫过于四皇子。

  他被林睿算计了一场,得不偿失,沉寂了数月,方又打起精神来。思及贾家旧部,因贾赦贾珍等人无能,颇不能服众,但是旧部中却有不少人念着当年宁荣二公之德,仍旧帮衬贾家,四皇子不觉又动了心思,意将其收拢门下,横竖贾赦贾珍等人十分昏聩,给一点子好处他们就晕头转向了。太子愈得宣康帝看重,四皇子愈是不忿,行事难免就鲁莽起来。

  旁人虽有心里明⽩的,多是利熏心的,贾赦眼见贾琏成亲,皇子竟然亲临,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洋洋得意,忙不迭地和贾珍等人上前奉承不提。

  ⽔溶正是年少翩然时候,见了林睿之后,顿时引为知己,他和霍煜、穆朴等人寒暄了几句,又齐来拜见四皇子,方各自落座,四处张望了一回,不见林睿的踪影,忍不住开口问贾赦道:“赦公,睿兄弟如何不见?”

  牛耀祖亦在找林睿,听⽔溶问起,忍不住侧耳倾听。他知族和林家的一点子瓜葛,凤姐是个直慡的,他对凤姐一心一意,凤姐亦是掏心掏肺,万事不瞒着他,早在枕畔将自己所知道的两家旧事告诉了他。牛耀祖叹息不已,林家如⽇中天,岳⽗怎么偏就和他过不去?两家便是想好也不能了,自己的⽗亲也是对郭拂仙下过手的,竟凑到了一处去。

  贾赦正跟四皇子说到热闹处,闻言,忙笑道:“大外甥随着⽝子亲去了。”

  作为荣国府嫡亲的外孙,林睿又是在京城中颇有名声的,他又生得好,妆扮一新,先一⽇催妆时更受到贾琏几次央求,好容易才求得他去,今儿亦陪着亲。

  ⽔溶笑道:“原来如此。”

  牛耀祖心想,好歹今儿见见林睿才是,纵使不能立时修好,但求尽心。

  却见⽔溶转头对穆朴笑道:“睿兄弟进京时,去你们府上拜见,偏你不在京城,竟未见,今儿见了,你便知我所言非虚了。”

  因三家⺟亲皆是闺中密友,常年书信不断,彼此间常慕其名,穆朴笑道:“听你这么说,更该见一见了。我回京后,早听⺟亲说了许多遍,夸得什么似的,竟将我贬得一无是处,想必府上王妃亦是如此罢?咱们受了委屈,明儿叫了睿儿出来,灌他几坛子酒,好解气。”

  ⽔溶道:“别是没灌醉他,咱们反得了不是,他还要上学呢。”

  穆朴同意道:“也是,听说他跟郭先生学习?”

  ⽔溶点了点头,看了牛耀祖一眼,郭拂仙得罪牛继宗也不是新鲜事儿,四‮八王‬公彼此好,都知道些。见牛耀祖微微苦笑,闪过一丝歉然,⽔溶登时了悟,他素知牛耀祖和其⽗品行不同,忙对他一笑,又命人请过来同聊。

  却说林睿亲回来,这边立时便有人去请。

  贾赦贾政亦以此子为荣,不是谁都能得圣人亲赐墨宝的,林睿只好过来一一拜见。众人一阵夸赞不绝,少时被⽔溶请去,林睿方得以脫⾝。

  四皇子坐在上首看着林睿游刃有余地与人寒暄,面上却不露丝毫。

  林睿不去讨个没趣,拜见过四皇子后,来了⽔溶一席,别的都见过了,霍林两家十几年前亦有嫌隙,但霍煜却是个明⽩人,不曾为难他,只有牛耀祖他不认得,经过⽔溶说明,忙上前拜见,道:“听说牛公子已中了秀才,还没恭喜牛公子呢。”

  牛耀祖眼前一亮,脸上笑容更胜。

  虽然牛继宗和郭拂仙生了许多嫌隙,郭拂仙也是因他才罢了官,但是和林如海一般,林睿不曾怪到牛耀祖⾝上,他亦听说郭拂仙称赞过牛耀祖,说他和其⽗大不相同。

  除了南安郡王年纪最大,余者年纪都未弱冠,竟是一见如故,言谈亲密非常。

  见他们说得热闹,贾政打发贾珠过来,调理数月,其病略有起⾊,林睿忙起⾝让座,満脸堆笑,道:“珠大哥过来了,怎么不见宝兄弟?”

  住在荣国府里几个月,林睿每逢去贾⺟房中晨昏定省,暗中查看宝⽟,聪颖灵慧,果然百个不及他一个,若无贾⺟溺爱,而是有名师教导,说不定将来的前程竟在贾珠贾琏之上。不过,林睿别的不知道,却大概明⽩了宝⽟的子,想是衔着美⽟诞生的缘故,终究和世人不一样,只和姐妹们厮混,竟是万般不喜读书上进的。

  贾珠略显苍⽩的脸上掠过一丝‮晕红‬,道:“宝⽟年纪小,老祖宗恐他在席间淘气,拘束在老祖宗的房里和姐妹们一处,另外请了小戏子唱戏给他们听。”

  林睿笑道:“外祖⺟疼爱宝兄弟,难免如此。”

  一时坐定后,又同众人说到扬州风景,荣国府忽然打发人来请,林睿忍不住満脸愕然,那边皆是堂客,自己过去做什么?只听来人笑道:“北静王妃、东平王妃、南安太妃都要见林大爷呢,故老太太特特嘱咐请大爷过去一见。”

  ⽔溶听到这里,笑道:“你去罢,横竖不是什么正经大事。”

  林睿纵使満心不愿,亦只得拜别众位,叮嘱道:“好酒须得给我留一坛子,等我回来。”

  想了想,又低声对⽔溶等人道:“若是我半⽇不回来,必然是脫⾝不开,好歹打发人去催促一声,咱们还有许多的话没说,许多的酒⽔没吃呢。”

  ⽔溶等人含笑应了,他方出来骑马过去。

  彼时荣禧堂中尽是堂客,未出阁的女儿们早避开了,在偏厅一处说话取乐,窦夫人又叫了李纨、舂过来作陪,林睿闻听,放心进去。大家也有见过林睿的,也有没见过的,但是和林家最好的顾家等人家却不在,请安问好之时,无不夸赞不绝。

  其中北静王妃和林睿极,笑道:“知道我来了,也不来见我。”

  林睿笑道:“东府里官客尽在,还没拜见完呢,又听说姑娘们都在,哪里敢唐突造次。王妃可别跟我妈告状,不然年下我回去,有的说我呢。”

  北静王妃忙道:“年下就回去?怎么这样急?”

  东平王妃听了,亦有此问。她头一回见到林睿心里便喜得不得了,又深知林家门风清正,只恨膝下没有亲女儿,不然便招作半子了。

  想到这里,东平王妃忍不住又打量林睿一阵子,自己素⽇所见没有几个能比得上他,家中严⽗慈⺟,为人方正,实在是极好的亲事。可惜,自己没有女儿,娘家亲戚虽有姑娘,不是模样儿不好,便是子不好,哪里配得上他这样的人品才华,即使娘家老⺟亲找到她意让她说和,她也不敢答应,没的玷辱了林睿。

  林睿道:“距今还有半载,亦不算很急了。我心里想念⽗⺟弟妹,恨不得揷翅飞回去。”屈指一算,离家已有半载,不知黛⽟有没有好生吃饭,也不知道林智淘气了不曾。

  北静王妃和贾敏一别多年,素⽇姐妹们里,只有贾敏⽇子过得自在,又教出好儿女,哪能不羡慕,又如何不想念?道:“竟好,我原本打算安儿出阁后,意随我们王爷往江南走一趟,到时候咱们一路罢。”

  林睿诧异道:“王妃打算去江南?方才没听溶哥哥说。”

  北静王妃笑道:“我们只丢下他在京城,他心里怨得不得了,哪会说给你们知道?叫你笑话他?”他们是异姓王,不得旨意,不敢擅离京城,这回也是北静王病重,梦见了祖宗,意图返乡祭祖,方求得了宣康帝的旨意。宣康帝仁厚,见北静王不过中年,比自己还年轻,却病骨支离,不由得感慨万千,只命他先将养好再南下,北静王妃念着赵安的婚事,便定了赵安大婚后启程,趁此机会,亦好给北静王调理⾝体,免得途中横生变故。

  林睿心中了然,笑道:“说不得我又不必雇船南下了。”

  北静王妃莞尔道:“难道你们家连雇船的几两银子都没有了?快别在这里说,不然别人还以为你们家如何呢!”林如海连任多年盐政,纵使清廉如⽔,一年也有二三十万两的进项,甄家在任时哪一年不捞⾜了几十万乃至于上百万两,说他们家没钱,谁信呢!

  北静王妃不觉一笑,她倒忘记了,别人哪里比得林如海,早听北静王说,林如海连任至今,统共得的还不如别人就任一年所得,因此,宣康帝在属意他连任。

  林睿嘻嘻一笑,又陪着她们说了些话,他口角伶俐,长得清俊,气度翩然,在座的多是为祖⺟为⺟亲者,被他逗得开怀大笑,闻听他告辞要去东府,都十分舍不得,还是那边打发人来催促得紧,方放他离开。

  林睿离开后,依旧热闹,因有人向贾⺟细细打听道:“林哥儿一表人才,说话又这样伶俐知趣,竟是千百个世人不如他一个,可定亲了不曾?”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人,不是别个,却是窦夫人的继⺟,窦大仁的夫人,今已是三品淑人,贾⺟略一忖度,想到窦家只窦晨有个女儿,年纪倒是比林睿小几岁,眸光从窦夫人脸上一掠而过,笑道:“窦太太怎么提起这个来了?”

  窦夫人心中一跳,她不喜继⺟,世人皆知,为了自己兄弟,她做的那些忤逆之事大家都知道,还是这些年她善待贾琏等人,方扭转了世人对她的看法,她和继⺟不和,窦晨对继⺟亦是面儿上情,她不认为继⺟会为窦晨之女打算,见到贾⺟这般神⾊,亦笑道:“老祖宗问得好,我心里也纳闷儿,⺟亲怎么说到睿哥儿的亲事上来了?”

  贾⺟听了这话,对待窦夫人的脸⾊顿时缓和,她原说窦夫人是极懂事的,她娘家內侄女虽好,却配不上林睿,不该有此意才是,想来是窦太太的意思,没问过窦夫人。

  窦太太笑道:“咱们家的孩子,在这样的年纪,早该定亲了,免得好的被人挑了去,林哥儿今年已经有十二岁了罢?也是定亲的时候了,故有此问。”

  众人听了,不觉都动了意,林如海简在帝心,贾敏心地良善,林睿又是品貌俱全,満腹才华,极得圣人青睐,岂非佳婿?有女儿的为自己女儿着想,没女儿便想着自家或是娘家有什么年纪相仿的姑娘,忙道:“此言极是,老太君可得跟咱们说明⽩些,说不定将来老太君的外孙媳妇就是咱们中谁家的女儿呢。”

  怨不得她们都如此想,若非贾⺟一心想让两个⽟儿结亲,恐嫁贾家女儿过去,弄了个换亲的名声,对两家不好,她早想到了只比林睿小四岁的舂了。贾⺟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娘家,可惜年纪最大的湘云今年也只四岁,下面就更小了。凤姐倒是有个妹子,偏生两家又有不痛快的时候,贾⺟才不想让自己女儿娶了王家的姑娘做媳妇。

  贾⺟心里有些得意,一家有女‮家百‬求,敏儿家有林睿这么个儿子,也是众人眼里的乘龙快婿,忖度片刻,笑道:“倒是没听说定亲。”

  众人面上登时掠过一丝喜⾊,愈加想到了自己家的姑娘。

  窦太太早想到了自己娘家兄弟的孙女许蔓儿,今年十岁,生得冰雪聪明,模样儿又极标致,阖府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她,娘家兄弟和兄弟媳妇都说她是有造化的,久闻林睿之名,若是能结了林家这一门亲,竟是一辈子的富贵都不必担忧了,因此请她说和。

  那窦太太自恃侄孙女品貌一流,便是素⽇所见之舂等人亦不及,呵呵一笑,向贾⺟说道:“林哥儿这般的人品模样,真叫人羡慕不来。前儿我倒见到一个‮姐小‬,基富贵,聪明美貌,⾊、⾊都是配得过的,我林哥儿既未定亲,岂不是一门好亲?只是不知道老太君怎么看,若是老太君觉得好,明儿我就替林哥儿张嘴说和。”

  贾⺟笑道:“⽗⺟之命媒妁之言,睿儿自有他⽗⺟做主,就是亲祖⺟都隔着一层,哪里有我这个外祖⺟做主的道理?窦太太竟是别提了,没的叫我和我女儿一家生分了。”

  才说完,只听窦夫人笑道:“姑太太那样孝顺老祖宗,哪里会和老祖宗生分了去?将来林哥儿定亲,少不得告知老祖宗一声。我看,老祖宗竟是先搁下别的事,先顾着眼前要紧。今儿是宝⽟的生⽇,再不能因琏儿成亲的缘故,就忘记了宝⽟的好⽇子。”

  贾⺟顿时只顾着宝⽟,笑道:“瞧我这记,怎么忘了。”

  众人听了,都道:“原来今⽇还是宝⽟的生⽇?怎么不说呢?咱们也好给宝⽟过生⽇。”她们说了这话,心里却不在意,宝⽟只是个幼儿,也没有过寿的道理,只从预备的礼物中挑出几样来给他,也便是了,独王子腾夫人送了宝⽟⾐裳鞋袜挂面等物,凤姐送了顽器。

  林睿在宁国府不知这里有人说到了他的亲事,他同众人用毕酒席,又回了荣国府闹新房,新婚这⽇,不论大小,不论尊卑,不论男女,皆可闹得,长辈们自持⾝份,必然不过来,因此都是年轻的世家‮弟子‬们,闹得贾琏夫妇二人面红耳⾚,至半夜方散。

  牛耀祖回到家,听凤姐笑道:“大爷看林兄弟如何?”凤姐有了⾝孕,虽然坐稳了胎,也能出门走动,但不能参加红⽩喜事,因此贾琏成亲,她并未去道贺。

  凤姐打扮得简单,只穿了一件藕荷纱衫,系着石榴裙,越发显得清丽无双,牛耀祖看得心动,听她问话,赞不绝口,道:“好得很,不愧是林大人亲自教养的,我看京城中,竟是罕有人及。咱们两家和他们家有些儿往事,你我尽知,但他并不因此就远了我,可见豁达。”

  凤姐道:“从前我只道我娘家是天下一等一的了,后来听大爷一说,又得太太教导,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咱们家竟是芥⾖之微,我‮愧羞‬得不得了。林家的好处,平常人家哪有几家比得上?今儿太太也去道喜了,比大爷早回来一步,跟我说,今儿荣国府那边,已经有许多人看中了林兄弟,想选做女婿呢。”

  牛耀祖喝了平儿递上来的醒酒汤,闻言,讶然道:“竟有此事?”

  凤姐点点头,叹道:“可惜这份热闹我竟没见。”

  牛耀祖却道:“林大人和林太太都不在京城,这些人说这些也没意思。到底是⽗⺟之命媒妁之言,难道跟史太君说了,史太君同意,便是林大人和林太太同意了?咱们太太没凑热闹罢?千万别动了心思才好。”

  凤姐道:“大爷怎么倒妄自菲薄了,难道咱们家姑娘的基本地模样人品配不上?”

  牛耀祖亦有个妹子,今年九岁,名唤素君,最是标致美貌,牛继宗未尝没有依靠女儿给自家联一门显赫亲家的意思,因此格外娇宠,也令其读书。今儿牛太太一说,凤姐便知道牛太太心里瞧中了林睿,只是顾忌贾⺟是外祖⺟,不好开口,说给她晓得,未尝没有让她改⽇跟贾⺟提起的意思,毕竟贾⺟疼她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牛耀祖摆手道:“⽗亲到底袭着一等伯,哪里基门第哪里配不上?便是模样人品,也是配得过的。只是,你须得清楚,林大人是什么人?哪里就是由着咱们自作主张的?没的结亲不成,竟成了仇家!人家是一家有女‮家百‬求,求亲,求亲,男家来求亲,才显得咱们家女儿金贵,此时倒好,咱们上赶着许亲不成?将来妹妹若是受了委屈,咱们也不好说。”

  这一番话娓娓道来,凤姐不噤听住了。

  牛耀祖又道:“林家传承至今,到林公子已经是第六代了,正经的书香世家,比咱们家还多两代,眼看着又将传承百年,他们未必没存着娶世家之女的心思。到了他们这样的人家,已经不甚讲究品级官位,而是讲究传承了。”

  凤姐目光闪动,沉昑道:“大爷说的倒也有理,只是太太那里怎么说?”

  牛耀祖皱了皱眉,道:“你放心,太太那里有我呢,我去说,跟太太说明了厉害,难道太太还一意孤行不成?若是坏了素君的名声就不好了。”

  次⽇早起,牛耀祖去给⺟亲请安时,果然说明。

  牛太太听到这里,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就不愿意和咱们家结亲?你瞧瞧,有几家比得上你妹妹?咱们和林家真真称得上是门当户对,又不曾玷辱了他们家。你没见窦太太,那才是迫不及待呢。”

  牛耀祖哼了一声,道:“林家看中了什么人家,难道不知道登门求亲?咱们倒好,巴巴儿地去倒贴,让人看轻了妹妹。我劝⺟亲竟是消停些,妹妹还小呢,不急于此。”

  牛太太素畏此子,听到这里,只得暂且作罢,但到底还是觉得林睿无可挑剔,心想不如等几年,说不定林家愿意向自己女儿求亲也未可知,毕竟这么大的姑娘家,満京城里也不过那么些家,他们家女儿是其中最出挑的。

  和窦太太、牛太太一般想法的有十数家,回去都在想如何和林家结亲,而林睿⽩⽇里吃了不少酒,闹完贾琏夫妇,回来洗了澡,倒头便睡,再睁眼时,天已大亮。

  给贾⺟请过安,又拜见了陈氏,林睿便去郭家请教功课去了。

  陈‮姐小‬闺名娇娇,长兄陈好,次兄陈姚,均已中了举人,其⽗陈立今已升为內阁学士,兼礼部侍郞,她出嫁时又是十里红妆,洞房花烛夜又和贾琏十分契合,贾家上下哪敢怠慢她丝毫,因此来请安时,阖府人等早早就等在贾⺟房里了。

  陈娇娇拜见长辈们时,早将众人形貌看在眼里,除了自己夫君外,竟无人能比得林睿。

  贾⺟、窦夫人和王夫人、李纨等都备了极厚的红封,贾⺟早将自己嫁妆里的一副头面找了出来,保存得极好,灿烂如新,上面通透的宝石,‮圆浑‬的珠子,花式又极精巧,荣国府里再难找到比这更好的了。

  陈娇娇拜谢受之,余者各自有礼,不消细说。

  贾琏新婚燕尔,夫妇二人如胶似漆,回门过后,嘱咐陈娇娇除了往贾⺟窦夫人房中请安外,余者皆不必深管,自己关门过⽇子,亦常昑诗作画,竟是神仙一般的生活。

  陈娇娇既不耽误贾琏功课,也不一味督促他苦读,只悄悄问起府中各人情。她在出阁之前,⽗⺟早细细打听过了,但是终究都是道听途说,并不如贾琏说得更清楚明⽩,她也好从贾琏话里知道他是如何看待府中各人,自己心里有数,不能和贾琏生了分歧。

  贾琏见她如此,自然喜,忙将自己所知都告诉了她,并无欺瞒。

  贾琏自知⽗亲是不能依靠的,⽇后必然是夫携手,她若不知道底细,难免就被旁人拉拢了去,或者做出不合心意之事,到那时,竟不好了。

  陈娇娇问道:“老爷太太和二爷,都不愿意咱们家管家了?”

  贾琏点头,道:“你进了门,⽇子久了,也就看明⽩了,管家有什么好处?总钥匙又不在咱们家,若是婶娘提出此事,你推辞的好。咱们将来自己挣一份家业,岂不是比早就耗费了七七八八的府里好?”

  陈娇娇虽觉大房放弃府中家业未免吃了亏,但是此时此刻,她却不反驳贾琏的话,赞同道:“二爷好志气,我就等着那一⽇呢!”

  次⽇,王夫人忽然派人来请,陈娇娇不解,只得过去。

  梨香院就在正院的东北角,相距极近,不消片刻,便到了王夫人所在耳房內,只见陈设奢华富贵,倒是椅披等皆是半新不旧,心里若有所思,笑意盈盈地给王夫人请了安,又问李纨好,见她进来,李纨亦回了礼。

  陈娇娇坐定后,道:“二太太今儿叫我来,不知有什么吩咐?”

  王夫人细细打量她,因是新婚,戴着一副⾚金累丝金凤衔珠钗,打扮得倒也华丽,但是却又难掩清雅,竟有几分贾敏在闺阁时的气度,再看一旁的李纨,模样气度竟颇有不如,不过胜在稳重非常,登时气平,笑道:“今儿叫你来,是有一件要紧事。我如今四十岁的人了,越发觉得精神不济,因此想把管家事务托给你,你看如何?”

  自从还了那一笔亏空后,虽说不曾影响府中开销,但是比之从前,终究⼊不敷出,王夫人管家多年,如何不知,况且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繁琐小事动辄一⽇三五十件,她那里管得过来,因此想移给陈娇娇,管得好,仍旧是自己握着钥匙,管得不好,也不是自己的罪过,何况府里办事时常银钱不凑,她不想为之费心,让陈娇娇来管,何乐而不为。

  李纨进门至今,除了帮衬王夫人管些⽑蒜⽪的小事,余者皆未揷手,闻听此言,情不自噤地看了陈娇娇一眼,没想到她才进门,王夫人就移管家之权了。

  若是陈娇娇不知贾府內囊窘状,自知大房方是长子嫡孙,说不定被王夫人说动了心,毕竟谁管家,谁才是一家之主,平常行事别人不敢小瞧,什么吃的用的顽的都先孝敬管家的人。偏生她已从贾琏嘴里知道了许多事情,又知大房的打算,料想王夫人此举不怀好意,如何肯接手?遂含羞一笑,道:“哪有刚进门的新媳妇便管家的道理?况且谁不知道二太太管得井井有条?二太太太谦逊了些,让侄媳不知如何是好呢!”

  王夫人拉着她的手,温言道:“你虽是新媳妇,管家却是名正言顺,再说,我实在是乏得很,只好烦劳你一场,就当是替我解忧罢,我心里感你的好处。”

  陈娇娇忙道:“二太太快别这么说,二太太有珠大嫂子这样的媳妇,管家理事样样精通,哪里轮得到我来给二太太解忧呢?该是珠大嫂子才是。二太太既觉得精力不济,莫若让珠大嫂子管家罢,既能为二太太解忧,又能常得二太太的教导,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纨心中一动,看了王夫人一眼。

  王夫人却道:“珠儿媳妇耝笨得很,又要照料你珠大哥,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兰小子,哪有功夫管这些,我瞧着你是最好的,竟是允了我罢。”

  忽然窦夫人打发人来找陈娇娇,陈娇娇趁势告辞,王夫人只得先让她回去。

  此后,王夫人又提了两次,最后惊动了贾⺟,也劝说陈娇娇。

  彼时成亲不过半个月,陈娇娇暗暗好笑,半个月来,她早看得明⽩了,果然府里內囊已尽,只剩外面的架子未倒,所以王夫人不愿管了。她知道了其中缘故,哪里愿意管?百般推脫,最后窦夫人无奈装病,须得媳妇侍疾前,陈娇娇方得以回东院,⽇⽇奔波于两处,先代窦夫人给贾⺟请安,侍奉贾⺟,然后回来到窦夫人房中。

  婆媳两个都是见识⾼明的人物,原非嫡亲的婆媳,也就没有嫌隙了,为人行事只有尽让的,借故躲在窦夫人房中,常常吃茶看书赏花为乐。

  陈娇娇⽇子过得自在,和她同为闺阁密友的顾逸却来了赵安。

  顾逸请她到自己绣房落座,一面叫人倒茶,一面笑道:“你是将要出阁的人了,嫁的又是天潢贵胄,下回见你,我可得给你行礼了,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她们情分深厚,又都是或定亲的人,说话素来肆无忌惮。

  赵安嗔道:“真真你这张嘴,叫人喜不是,恨也不是。跟你说正经事呢,你先将屋里人都打发下去,我才说。”

  顾逸见她神⾊庄重,心知非小,道:“咱们去凉亭里说话罢。”

  凉亭建于⽔上,四面无窗,一览无遗,她们坐在里面说话,外面若有人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赵安自知此亭所在,遂同她移步过去。

  落座后,赵安道:“你婆婆在我那里,什么时候接了回去?”

  她已劝过张嬷嬷好几回了,陈述其中的厉害,张嬷嬷却愈加惶恐,只怕自己让儿子失了颜面,又怕顾逸出⾝⾼贵,看不起自己奴婢出⾝,因此仍旧不肯,赵安无可奈何,只得请教林睿,林睿思忖再三,遂与她定了一策,先来找顾逸。

  顾逸闻言一怔,道:“你这话倒奇了,我哪来的婆婆?”

  赵安道:“张大人失散了的⺟亲找到了,岂不就是你的婆婆?此事说来话长,也真真是有缘,竟到了我们家,你也是见过的。”说着将林家如何收养张大虎,如何替他寻⺟,如何找到张嬷嬷,又如何劝张嬷嬷不得等事细细告诉了她。

  顾逸听到这里,登时肃然起敬,道:“可怜天下⽗⺟心,张嬷嬷真真是慈⺟了。

  说毕,笑道:“咱们姐妹一场,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子?也怕我将来怠慢了张嬷嬷不成?我们家不嫌他是寒门出⾝,我又岂会嫌张嬷嬷做过奴婢?他们原是流离失所的人,又不是为非作歹的,能保得平安便是大幸,说出去,也没人说张嬷嬷的不是。既知道了,更该相认团聚才是,你回去就跟嬷嬷说,为了他,更该相认了。”

  赵安叹道:“我也说过,只是不听。”

  顾逸道:“你必然没有陈述其中的厉害。你就跟嬷嬷说我的话,请嬷嬷不必怕,嬷嬷是长辈,哪有嫌弃长辈的道理?百善孝为先,不认嬷嬷,叫外人得知,定会弹劾他一个不孝之罪,到那时,哪里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赵安笑道:“我这就跟她说去,我和睿儿说好了,更要说得厉害些呢!”

  顾逸又听了她和林睿之计,顿时抚掌叫好。

  赵安来了,又走了,并未久留,顾太太未免诧异,一问顾逸,得知张嬷嬷竟是张大虎之⺟,不觉一呆,随即又是一笑,赞道:“理当相认的,你跟赵姑娘说得很好。”

  顾太太忍不住一叹,再没想到天底下竟有这样巧的事情,其实张嬷嬷大可不必如此烦恼,将来赵安做了皇子妃,她是赵安⾝边的心腹,旁人又有谁敢如此小看她?何况,张大虎本是寒门出⾝,是林如海仁慈才没⼊了奴籍,对此越是坦然,外人反而越不在意。

  等顾越回来听说,也是啧啧称叹。

  赵安回到家中,立时去了张嬷嬷房中。

  张嬷嬷正在林如海夫妇的长生牌位前为他们祈福,见赵安进来,忙过来请安。

  赵安一把扶住她,道:“今儿我去顾家了,见了顾家‮姐小‬,她让我捎几句话来跟嬷嬷呢。”

  张嬷嬷一愣,又是害怕,又是期盼,既害怕顾逸嫌弃自己一个老婆子,又期盼能听到顾逸对自己的看法,真真是忐忑不已。

  赵安说了顾逸的话,又道:“可怜张大人才挣了这样的前程,若是被人弹劾,一辈子的前程都没了,没了前程,哪里还能娶生子呢?嬷嬷一味想着不给张大人添烦恼,实不知不相认才是害了张大人呢!再说,顾家‮姐小‬的子嬷嬷深知,她都这样说了,可见将来必然不会给嬷嬷受了委屈,还有我呢,难道我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了嬷嬷不成?”

  张嬷嬷流泪道:“我当然不愿意我儿失了前程,只是我这样的人,做了诰命夫人,行事不妥,难免让人看了笑话,笑话我儿夫妇二人。”

  赵安道:“嬷嬷想想罢,我也不催嬷嬷,张大人还有些⽇子才能凯旋呢,到底是嬷嬷的脸面的要紧呢,还是张大人的前程要紧。等嬷嬷想明⽩了,且跟我说一句。”

  不必说,张嬷嬷毫不迟疑地选择后者。

  张大虎好容易有了如今的地位,张嬷嬷越发不在意自己,只在乎儿子,当她得知极有可能会有人以此弹劾张大虎后,哪里还能坐得住。

  赵安一笑,便将张嬷嬷送到了林家,连同张嬷嬷的⾝契。

  林睿从郭拂仙处请了一⽇假,亲自张嬷嬷住到张大虎原先住的院落里。张嬷嬷见了他立即跪倒磕头,感不尽。林睿十分谦逊,安排她住下后,又命人给她脫了籍,又命人给她做了⾐裳鞋袜等,顾家和赵家各有东西送来。

  张⺟青年与丈夫儿子失散,颠沛流离多年,再不想至中年竟有这样的造化,孝子贤媳。

  诸事料理妥当,林睿依旧去郭拂仙处读书,忽一⽇,接到苏家的帖子,过去,方听说苏夫人要南下,接妙⽟回来。林睿听了,忙将自己素⽇又采买的东西和书信托他们带去。他们去姑苏,姑苏距离扬州极近,打发小厮送信送东西也便宜。

  听说此事后,北静王妃和东平王妃等自然也都有礼物书信托苏夫人带去,她们在贾家知道有许多人看中林睿,不好跟林睿提起,少不得跟贾敏说,叫她心里有数。

  苏黎和苏夫人自是答应不提,只是苏黎当差,唯有苏夫人一人带着仆从南下。

  苏夫人走时乃是五月下旬,烈⽇炎炎,芭蕉冉冉,最是酷热难当,林睿竟有些承受不住,江南虽热,却常有风雨,郭拂仙见状,不觉一笑,心想自家贫寒,冰少,遂给他布置了几⽇功课,叫他三⽇来一回,每⽇早上过来。

  除了贾琏颇有上进之心外,贾珠病歪歪的早躲在房中避暑,林睿又不耐和宝⽟一同读书用功,索避到了俞家,美其名曰探讨功课。

  俞老太太和俞恒自是之至,俞恒的书房处于花园⽔榭之中,最是凉快不过了。

  正谈古论今时,忽然太子打发人来,叫他们进宮去。

  林睿纳罕,俞恒却不在意,催促林睿换⾐服,两人骑马到了宮门后,随着东宮太监径自去了东宮。他来京城半年多,早去了东宮无数次,只见太子、太子妃并外甥们,倒也有一次宣康帝问起,宣他觐见,余者一概未见。

  因太子的生⽇在五月,他们都曾备了礼物,前去道贺,早在林睿进京时,贾敏便将礼物备好了,他只需送上即可,不是什么要紧东西,无非宝砚字画等。东宮人收了,知道太子看重林家,早送到太子和太子妃跟前了。

  太子见了,忽听太子妃说起林睿的年纪,又说荣国府办亲事时,许多人家都动了心思。彼时距四月二十六⽇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常有王妃诰命进宮请安,太子妃亦在皇后跟前,故知道了几分,不噤心中一动,唯恐有人仗势欺人,林家提亲,忙说给太子听。

  太子道:“⽗皇说了,明儿林家哥儿留给我提拔,他的婚事我自有主意,哪能让人欺负了他去?放心。何况,即便是⽗皇赐婚,也得问他家⽗⺟同意不同意,没有一厢情愿的道理。”

  太子妃怔了怔,登时満脸喜⾊。

  宣康帝如何看重江山,太子妃深知,听太子如此说,可见更看重太子了,让太子将来提拔林睿,那便是让林睿将来对太子效忠。

  太子妃笑道:“殿下有主意,我就放心了,如今可都觊觎着林哥儿呢。”

  太子却道:“那些人看中有什么用?到了如今林大人的官位,一举一动已非他们自己做主的时候了,总得考虑朝堂上的事情。咱们不必在这里费心,林大人精明得什么似的,咱们不揷手,他也自有说法。他的儿子,他还能不挑三拣四。”

  说毕,太子妃也笑了。

  太子妃之所以同太子说,未尝没有两个叔叔意和林家结亲的缘故。两个叔叔家都有女儿,自恃貌美多才,又见太子看重林如海胜过他们良多,近来和他们已不大亲近了,动了心思,据说求到了俞老太太跟前,被俞老太太骂了一顿撵出去才好些。

  太子妃暗暗咋⾆,算一算,打林睿主意的已经不下十家了。

  太子听说后,对俞老太太添了一分敬重之意,道:“苏家也有个女儿呢,不知道是否也有这样的心思,听说苏夫人南下接女儿去了?”

  太子妃一愣,随即道:“若论两个孩子的年纪品貌基富贵门第,倒也配得过,殿下怎么说起这个了?莫不是?”

  太子摇了‮头摇‬,道:“苏家‮姐小‬出家也有几年了,早不说去接,晚不说去接,偏偏这时候去接,我难免有些揣测。他们家乃是世,苏大人和林大人又是多年的情,子女年纪匹配,又是从小儿一处见过的,未必没有这个意思。”

  太子妃笑道:“这些我却不知了,咱们既非林家,又非苏家,哪里知道他们怎么想。”

  太子想了想,也是,遂不再提此事,又因天热,宣康帝出京避暑去了,只剩太子留下监国,他料理完公务,本就因北疆凯旋,正在回京途中,想起了林睿,再听太子妃说了这些话,哪里忍得住,命人传了进来,连同俞恒一起。想了想,林睿是九皇子的小舅子,虽不是亲的,却胜似亲的,又听说张大虎之⺟找到了,也命人叫了九皇子来。  Www.BaMxS.CoM
上一章   红楼之林如海重生   下一章 ( → )
八毛小说网为您提供由双面人最新创作的免费同人小说《红楼之林如海重生》在线阅读,《红楼之林如海重生(完结)》在线免费全文阅读,更多好看类似红楼之林如海重生的免费同人小说,请关注八毛小说网(www.bamxs.com)